九月下半旬

· 5345字 · 11分钟 · 生活

前言 🔗

每一次跑出去,博客都会停下很多天没有写。听兵哥说,他常常会以写作的方式来记录自己的思考和情绪感受,当写完后,便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列弛说,值得记住的事情是不会忘记的,过了一段时间的人和事如果还会反复想起,那就把它们记录下来。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写博客了,期间就算有所写作记录,也是零零散散的,将一些凌乱的想法记在不公开的地方。不过当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此刻,北京时间2023年10月1日5时53分,当我坐在宿舍桌子前准备将这段时间还留在记忆中的人和事都记录下来时,我并不害怕错过任何细节的可能。

如同和我这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说的一般:“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几个瞬间吗?”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真正值得我们记录的往往是生命中的几个瞬间,可能是她的一颦一笑,是自己的一次心动,是自己的一次淡淡愁绪,或者是意识到自己成长变化了的那一个时刻。或许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就写作而言,不会苦恼于流水账式的写作,而是重新对记忆材料有选择地进行组织和呈现。

上海-青春就该狂奔 🔗

16号和17号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上海。这似乎印证了浙大人类学研训营对我的影响——我变了,会更敏锐地发现更大的世界,以及更有勇气和决心前往更大的世界。

16号是周五,早上的课程结束以后就和xy和xh提着行李赶到火车站坐车。14:10-08:34,在火车上度过了漫长的18个小时,绿皮车厢里的日和夜并没有孕育出浪漫和诗意的遐想,也没有对过往的回顾感慨以及对未来人生充满哲学性的思索,更多的反倒是自己心中对父母一路以来的全力支持的感激和惶恐。

抵达上海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第一场讲座14:00就要开始。xy和xh为了节省一点买了硬座,舟车劳顿,吃过饭以后,难以在车上入睡的她俩疲惫地回青年旅舍休息。而我在火车上睡了很久——为什么每次在火车上睡醒眼睛都要更干更涩?我对陌生的城市并没有浓烈的探索兴趣,来到此地只是因为复旦大学,因为在复旦大学举办的讲座。

光华楼
光华楼

心底有所神往,不知道是所谓的慕强,还是实在的时常隐而不显但徘徊于心的自卑感。走进光华楼西辅楼的课室时十分紧张,看着一副副陌生的面孔,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或许会有一点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局促感。

光华楼西辅楼课室,主持人为潘天舒
光华楼西辅楼课室,主持人为潘天舒

这种感觉在17号的讲座被放大了数倍。文科楼的这间教室竟然摆着一张巨大的会议桌,除了部分硕士生和博士生坐在墙壁边,剩下的研究生和潘天舒教授、景军教授等都坐在会议桌席位上。走进教室时,我更显局促,好不容易找到藏在课室最里面的角落,坐下来时心中祈祷着自己能被忽略。

文科楼,主讲人为景军
文科楼,主讲人为景军

或许那股“格格不入”和想要藏起来的局促反而属于我们的幸运。景老师给潘老师打了两声招呼,后者笑着让我们仨坐到前面——景老师左手侧还有两个空着的座位。“我在哈佛的时候就经常找前面的位置来坐,要学会抓住机会。”就和昨天一样,作为主持人的潘老师喜欢活跃现场氛围。他笑得很随和,看着我们的时候眼神里或许带着亲和,与我因为他的头衔而想象建构出来的宏大形象发生了短暂冲突,让我觉得不大自然。

但我心里很感激他,也很感激景军老师。这一刻,我感到自己得到了照拂——当自己的局促无处安放,却有人轻轻托你一把,你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了感激和敬畏。

左边为景军,右边为沈可
左边为景军,右边为沈可

第一次与景老师如此相近,惶惶间只敢在大家都举起手机给ppt拍照时拍下自己很感兴趣的一页。

有幸与诸位社会学界与人类学界的前辈合影(景军老师溜到后面了,我猜是因为xy没坐上来)
有幸与诸位社会学界与人类学界的前辈合影(景军老师溜到后面了,我猜是因为xy没坐上来)

过去常常听闻上海魔都排外,但这次到上海却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不单是在复旦大学与潘老师和景老师相遇,了解了景老师介绍的南南理论,以及潘老师带头的复旦人类学特色:医学人类学与都市人类学,还有与立秋、xy和xh夜游外滩的乐趣。17号在睿丛结束了最后一场讲座后,走到睿丛公司的门外,我只觉得有点恍惚,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谈不上舍不得离开上海,但十分确定如果这一趟如果没能成行,一定会是一个遗憾。

厦门-去想象更大的世界 🔗

早在去上海以前,我还报名由海知趣和厦门理工学院共同举办的“海洋命运共同体与海洋发展高级研修班”。海龟学习小组基本都报上了名,名单看下来,有九位来自同一个大学,其余基本都是海洋公益圈的人。难怪兵哥表示不满,我们都一声不吭而又默契地报了名,然而却又不属于本次活动的主要受众群体。只是,令我们出乎意料的是主办方接受了我们所有人的报名请求。

和大家不一样,大家似乎多是抱着见兵哥的心态过去。“见到兵哥就冲了”、“见到兵哥就毫不犹豫地报名了”。这是大多数小伙伴的想法,但我不大一样,我会因为看到兵哥作为活动讲师而高兴,但我内心更向往的是探索未知,是更多的可能性,是更大的世界。

哪怕是要翘掉一个星期的课也在所不辞。

最后我们九人同行,不得不说,简直是浩浩荡荡,顶着学校的名字来到了厦门。但如果要问在厦门最难忘的是什么,最终却还是落回兵哥身上。

我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待。”27号的晚上,研修班的课程基本结束。吃过晚饭以后,兵哥带着我们一行13人从酒店走出来,一路走到公交站,第一站坐到厦门岛生态植物园,之后从植物园一起走到沙坡尾的路上,我听见兵哥和wl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走了很久,与其说我们是小孩子,其实兵哥更像,我们的到来同样让他很开心,他带我们喝奶茶、吃烧烤,走他眼中的厦门美丽景色,换一种角度来想,对自己喜欢和在意的人,小孩子不是都会迫不及待地拿出最好的礼物赠予给他/她(们)吗?

他又花了一个晚上陪伴我们。

一如26号的晚上(27号才轮到兵哥的课),工作坊结束以后,我们本来只是打算一起去看海,到了厦大附近的世贸大厦时才知道他也要过来。彼时夜已深,即使第二天要讲课,晚上也才刚刚赶完第二天的ppt,但兵哥还是过来了。bj知道以后激动得还把手机屏幕摔碎了,兴奋的情绪无法掩盖。尽管我们14人相聚时已经是十点以后,但没有人在意时间,我们都好像等待了彼此很久很久,相见与重逢的期待和欣喜在心头雀跃。当兵哥背着书包出现的那一刻,我和小张都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去。再等兵哥来到我们等待他的地方时,他已经被团团围住,“兵哥”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平日不苟言笑的兵哥嘴角处也不禁上扬,欣喜洋溢着。

关于兵哥,有太多太多我们之间的细节想讲,但话到笔端,却又不知如何记录与描述。

我偶尔会疑心兵哥是否注意过我。但从小张和牛蒙的口中,我才得知她俩暑假在平潭时和兵哥爆了我的“黑料”——出门之前我总会备着纸巾,倒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细心,而是第一次和兵哥吃饭时,兵哥问我有没有纸巾,我却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出门都会带着一包纸巾。兵哥知道以后笑得很开心,觉得我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他为这一点而开心。虽然只是听小张和牛蒙这么说,我却把这段小细节深深记住了。

公厕烧烤的时候,兵哥已经很困了,坐在一边,他抱着怀中的小书包,打了好几个哈欠。明明在沙坡尾走了很久,兵哥却因为bj的一句“想吃夜宵”而决定带我们去公厕烧烤——这是之前我和yw享受过的,这一次兵哥想给大家补上,当然,我和yw是幸运的,这一次我们是第二次去公厕烧烤1啦。

公厕烧烤,2023.09.27
公厕烧烤,2023.09.27

和26号那一晚一样,那是我们来到厦门见面的第一晚,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兵哥却还是和我们走到海边,坐在沙滩上,和我们聊着聊着,根据自己面试推免生的经验勉励我们还要继续好好阅读,如果想要深造,应该对某位论家或理论有一个系统的阅读和理解。直到回去的时候,我才看到小庄老师发来消息,告诉我“王老师已经困了”。但我当时低着头坐在兵哥右手边,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xy(小赵)那会儿让兵哥早点休息,估计也是因为看到兵哥打了好几个哈欠。不过,回到酒店的时候,小庄老师还告诉我,勉励我们继续好好读书的时候,兵哥却又是变得精神了起来。

兵哥和我们坐在厦门岛的海边,2023.09.26
兵哥和我们坐在厦门岛的海边,2023.09.26

那一晚我的触动很大,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时隔许久再次与兵哥相见?又或许是兵哥语重心长地给予我们关于未来恳切的建议?xy(小张)聊到了在平潭时遭遇了田野倦怠期,兵哥说这是正常的,和他人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十分消耗能量的事情,他调剂的方式就是阅读小说。现在想想,自己便试图做田野时,还让自己阅读民族志——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民族志我读不懂。在硇洲岛买了莫斯的《礼物》,最后也读完了,但十分消耗气力。说起FJ,我向兵哥倾诉了自己对她田野手记模糊的情感——一种无法言明,时刻缠绕在我心间的感受,我无法释怀,甚至在她离开硇洲岛以后,我感到失魂落魄,无所适从。在我们面前,兵哥对FJ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他说如果对FJ的手记能有所触动,便是感受到了人类学的味道。

我感受到了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FJ的文字面前,我竟然觉得自己写下的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堪一击。或许是得以将这样一份朦胧而伤人心神的心事说出,这一晚和兵哥分开以后我只觉感动。

直到28号,随着参观海洋三馆的结束,整个海洋研修班也结束了。下午目送mf和小庄老师坐上返程的车子后,我忍不住打趣地和小杨师姐说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刻。这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小小的落寞,应该凑不齐人了。活动结束了,大家有着不同的安排,逐渐地也要错峰离开厦门。出乎意料的是兵哥还要带着没有进过厦大的小伙伴走一走厦大。除了已经回去的mf和小庄老师,我们一共还有12人。

再见厦大芙蓉湖,2023.09.28
再见厦大芙蓉湖,2023.09.28

兵哥陪着我们,再走了一遍厦大——这是对于我和yw而言。虽然兵哥最后和我们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饭便回去了,但从我们到厦门开始,从9月26日的晚上到9月28日的晚上,兵哥总陪在我们的身边。

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和我与yw第一次到厦大一样,兵哥将自己的教职工校园卡交给了yw,让她来刷饭钱。等我们11个人都拿着面食到大圆桌上摆好时,我看见兵哥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矿泉水走进来。我忍不住在饭桌上和兵哥说担心我们把他吃穷,毕竟昨晚走沙坡尾的时候,兵哥在蜜雪冰城让我们一人点了一杯喝的;在避风坞的街道边的小吃店外休息时,他还让我拿他的手机给大家点了一些小吃。

兵哥只是笑了一下:“就你们几个还吃不穷我。”

广州-我眼中的兵哥 🔗

中秋那一天,大家基本各回各家。兵哥带着女儿回了一趟老家,xy(小张)和牛蒙去了平潭,bj前一天已经回到了家,yw回家拜月娘,我和wl回了学校。

兵哥是一个很重情感的人,虽然平日里他给外人的形象似乎总是有一点不苟言笑,是严肃的、认真的。26号的那一晚,当我们大家一起围着坐在沙滩上时,兵哥和大家说跟着他一起后,我变了很多。我当时戴着帽子,许久没见兵哥,再次见面我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就像他还在广大时一样默默跟在他身边,偶尔想到什么才会出声交谈。我不记得是谁说我变得像兵哥了,也不记得是谁问了一句我变得怎么样了,只记得兵哥笑着说(或许是开玩笑)我变帅了。不过我清楚地知道xy(小张)和牛蒙告诉过我,兵哥觉得我变得开朗了许多许多,他真的为此感到高兴,也为此感到欣慰2——他一直觉得,那会儿我第一次在食堂和他吃饭的时候,我紧张和拘谨到不敢和他说话。这时候,还有人说兵哥只想到我的变化,让兵哥讲一讲对大家的印象。兵哥笑了一下,拒绝了。似乎是小张,不愿就此罢休——既然不说我们,那就让我们大家说一说彼此对兵哥的第一印象。

在公交上的兵哥,2023.09.27
在公交上的兵哥,2023.09.27

我们最后没有说成啦,兵哥没让我们说。但……至少我们都共同地知道,兵哥是一个十分重视情感的人。29号,22:17,兵哥突然在我们的小群发了这样两段话。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归宿。”

“过去几天很累,但特别快乐,是我回厦门后最开心的几天。”

我认真看了一下消息上下文,原来是兵哥发了一个厦大的航拍视频,牛蒙说了一句“好眼熟,好像是我们学校!”

我又想起,xy(小张)看过三联生活周刊报道袁老师使用抖音直播后的感想后截了一张图,并说了这样一段话:

“兵哥,我们的情感世界向你敞开”

彼时,我其实无法用力地去共情这句话。这并不是因为我不认可,只是我害怕,或者说我似乎失去向他者勇敢表达情感的能力。我不知道自己畏惧的是什么。是所谓的现代性?是所谓的技术缘故?又或许是所谓的心理分析缘故?我不得而知。但从厦门回来,想起过往与兵哥的点点滴滴,想到他离开了广大却依然和我们联系在一起,仍然抽出时间陪伴我们,仍然在那一晚说出我好像在曾经某个时候早已听闻他说过的:

“我把你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无论你们以后选择什么方向,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们。”

想到他真情流露却不多的表达情感的话,想到他永远是行动多于言语的实践,我看见我们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不仅仅是我们将自己的情感世界交给了兵哥,兵哥也将自己的情感世界交给了我们。这难道不是将身体和情感交还给社会最生动的注脚吗?


  1. 叫公厕烧烤是因为这家烧烤店就在公厕对面。这家烧烤店离厦大很近,兵哥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在这里吃烧烤了。 ↩︎

  2. 27号的中午,兵哥主讲的讲座结束以后,我们海龟学习小组凑成了一桌一起吃饭,我终于听见兵哥说他看见了我的成长,说到我的变化最大。虽然讲座过后我觉得自己对来自上海交通大学的ls师姐的提问的回应显得鲁莽了,但兵哥却毫不吝啬对我的肯定,竟说我讲的比他讲得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