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做了一件颇具挑战性的事情。
兵哥去了厦大以后，我们找上了袁老师一起开读书会，有一位小伙伴退出了，另外有两位新的新伙伴加入进来。
上个学期读的书全是民族志，《努尔人》、《缅甸高地诸政治体系》、《道德的重量》、《城市里的陌生人》和《末日松茸》。想起当时兵哥发出招募读书成员的PDF，以及PDF中写明的阅读清单时，现在都能感到微微的激动。
和袁老师一起读的书是共同讨论出来的，但基本都是很明显的社会学领域书籍。从《茶馆》到《中国社会的个体化》，到《学做工》，再到《新异化的诞生》，最后是《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但由于这个学期第十三周就要开始专业实践，我们真正在一起开会分享的书籍只有前三本，后两本只能自己找来看了。
比较两个学期的读书会，我有不足，也有进步。不足在于读书的速度还是比较慢，不是罗萨在《新异化的诞生》里说的“提升逻辑”，即追求速度和量，比如我一定要在短时间内读完尽可能多的书，如果做不到就说明我很差劲，而是我的状态还没能很好投入。两个星期读一本书，其实应该每一本都能在这个显然充足的时间段里投入地读完，但我往往会受到其他事情的牵制而超出时间。前几天看了一下自己的豆瓣记录，大学入学两年半了，我才读了16本书，而且大部分只是输入，没有输出（例如口头上的分享、交流和讨论，书面上的记录和写作）。进步的地方则在于我感觉到自己的口头表达比上个学期更好了，而且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会给每本读完的书“输出”一下，不管它是读后感也好，书评也罢，甚至只是一些摘录，我总得从“脑子里想的”和“口头上说的”转化为“书面上写的”。三个阶段之间迥异不同，前两个阶段对我来说已经比较熟悉了，但最后一个阶段还是让我觉得比较陌生，而且也最考验我的能力。
估计下个学期大家都要真正开始准备考研考公了，我没拿好主意究竟要做什么，但不管是准备升学还是就业，我都希望能继续把读书会开下去。如果实在不行，那只能完全依靠自己了。不过过去开读书会能听到兵哥和袁老师的拓展、点拨和启发，还能和同学交换想法，这种感觉十分让人向往！
言归正传。也许因为8号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读书会，组员们在今天组织了一顿饭。这一次，兵哥不在，袁老师也没有去，只有我们。除了老师，我们小组现在一共8人，我是唯一的男生，其他7位组员都是女生。虽然今天只有5位女生和我一起去吃饭，但我觉得这仍然不失为一种颇具挑战性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与人交际不是我的强项，基本的技能也算不上非常达标，和异性相处更是如此。大多数时候和女生相处时，我都会正襟危坐、十分客气，看起来则是很拘谨、局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也没有具体问过身边的朋友，所以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相似的感受。好在我们之中大部分人上个学期就在一起读书，也一起参加过了不少活动，印象深刻的有一起去过北海、去过浙大人类学研训营，去过厦门，彼此之间也算十分熟悉，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敢和大家一起去吃饭。
吃饭之前，我想象过坐在桌子上围着饭菜时会不会因为没话说而十分尴尬？我还听到xy提议吃完饭去打麻将，我当即心中一愣，如果真去打麻将，女孩子之间凑成一桌能玩，我一个男生过去该何去何从？
我们去吃的是自助粥底火锅，叫粤陈记，生意十分火爆，我们到那儿的时候队伍已经从二楼排到一楼。拿到号的时候，我们前面还有18桌，最后还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我们。在那之前，大家预备在附近找位置坐着等待，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和大家待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话题，为了避免尴尬，我打了声招呼就独自一人去散步了。
我还是这样。我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地自嘲了一下。走出粤陈记的店面，雨后的空气因为空旷的道路而重新变得清新凉爽。这两天广州也降温了，我还是短袖短裤，不过觉得还蛮舒适。如果兵哥或者袁老师在的话，我或许不会落荒而逃，至少有一个倾注的焦点。开读书会的时候，场合是在研讨室，大家围绕着书籍本身展开交流讨论，我不会觉得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我想起几乎每次开读书会时，我都是朝着老师那边，可以讲很多内容，可以专注，感到安稳，没有什么不妥。但脱离开这个场景，在现实和他人打交道，特别是和女孩子们打交道时，我发现我一下子没了方向，大脑空空的，多数时候是小心翼翼的。
轮到我们的时候，xy喊我回去。等我回到吃饭的地方时，xy和lz守在桌子上，让我先去拿菜。再回来的时候，她俩已经帮大家——包括我——的碗筷都用热水烫过了一遍。
出乎我意料的是，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我寻思着提议到粤陈记吃饭的bj是不是提前考虑到这一点了。首先，粤陈记十分热闹，不同于我在其他自助火锅店吃饭时坐在一个区域里会比较安静的氛围，这里闹哄哄的，各桌之间挨得近，也没有隔板和屏风什么的，如同茶楼一般；第二，每个人的座位上都单独有一个粥底火锅，自己拿菜，自己管理，不用烦恼客气与否，也不用烦恼是否要基于人情去照顾他人。我们的注意力要么落在多样的食材，要么落在吃本身，要么落在好奇一下别人的粥煮成了什么样——我的看起来似乎是最养生的，虫草和玉米下锅，整锅粥看起来金黄金黄的，获得大家“这是家里妈妈熬的粥”、“你怎么那么养生”、“笑死，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频道”的评价。
气氛很自然。我接受大家分享的食材，甚至也敢主动将自己的食材分享出去。或许这听起来很奇怪，有什么不能主动分享呢？但在此前，我潜意识里仍然认为女生之间分享食材很正常，但我作为一个男生将自己的食材分享出去会不会让大家感到尴尬呢？
好在一切都很自然，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也很放松，我也慢慢变得放松下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门大学问。读再多的书，如果不懂得怎么和现实中的人沟通、交流和相处，那也无异于纸上谈兵，甚至会挫伤人之为人的特性。潘光旦先生过去写了一篇“童子操刀”的文章，讲的大概是大学教育教给人许多生活的学问，但当人进入生活时却胆怯、不敢面对，这是一种很糟糕的状态。虽然吃饭以前，我心中反反复复有过许多不知所措的想法，但我还是决定要参与其中，完成到吃完饭这一最后一步。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应该要面对的，也始终是要面对的。
与生活中具体的人一起参与具体的事件，时不时需要抽离出所谓的学术话语和氛围，去感受与人相处时的伦与节，或者是相处的道理，又或者是相处时应该把握的分寸，不必恐惧可能因摩擦而产生的尴尬，甚至是冲突。
这些都是锻炼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