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硇洲

· 1541字 · 4分钟 · 田野随笔

再一次地,我回硇洲岛了。

回来的路上,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有李亦园先生的“田野图像”,有乔健先生的“漂泊中的永恒”。我心里不时思量,再一次回岛,自己可以做一些什么呢?

在高铁上,小庄老师和我聊了村子里的局部关系网络和权力博弈,似乎初步描摹了可以探索的方向。我问小庄老师,她眼里的田野图像是什么,她和我想得相近,主要还是与当地人一起生活和聊天。

我们聊了许多,刚好我最近在看李亦园的《田野图像》,书名这四个字也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刚上船我便忍不住拍下了这一幕
刚上船我便忍不住拍下了这一幕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硇洲时,也拍了一张众人围在船边的照片。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新异化的诞生》。罗萨眼中的现代化,可以将一部分解释为交通运输技术的进步和生活步调的加快带来了“空间萎缩”,逐渐使得空间不再那么重要,进而导致我们对周身所处的环境感到越来越陌生。这设想的前提是我们原本可以对某片空间形成记忆和情感。

从我再返回硇洲开始,不同的时间与地点,都唤起了不同的记忆。

拎着行李箱走出码头,朝前方看去就是亚八饭店,我想起八月份送FJ回家。那天早上六点半我载着她,一起到亚八饭店吃了一份肠粉和几个包子,之后一直目送着她上船。

晚上和阿用开着小电瓶到镇上,黑石屿特有的晚霞让我想起八月月底回家的前一天,那阵时预备刮台风,岛上的天色很美。

台风前夜
台风前夜

露天唱歌的地方让我想起小杨师姐。有一次我和阿用开玩笑,说要不下次喊小杨师姐一起出来唱歌,没想到第二回他真的悄悄把小杨师姐载过来了。待在黑石屿的最后一晚,饭团请大家吃饭,把小杨师姐也叫了出来,我和小杨师姐说,你请我吃了一次炒冰,这次一定要让我请你,送礼必须要有回礼,否则礼物之灵会惩罚受礼者。

小杨师姐笑着说没问题,我心里暗暗偷着乐:也就和小杨师姐能说点学科黑话。说起来也奇怪,见到FJ很高兴,见到小杨师姐也很高兴,但对小杨师姐,我好像总有问不完的问题,还有充满热情的分享欲望。

今天再次回到硇洲,我忍不住联系已经回到厦大的小杨师姐,得知她正在准备申博材料,真的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希望她一切顺利!

从小镇回民宿的途中,我们会经过几段长长的土路,沿途有晚风、夜色、轻轻摇曳的树林、远处的灯塔、满天的星星……我认为这是硇洲最美的时候。

看到布满夜空的星星,我会想起和泡芙在天台一起看星星,直到凌晨四点半下雨。更早的时候,还和阿虾看过星星,后来是茂富……

今天回来,我同样忍不住告诉了泡芙,他问我能待多久,我说应该会有一段时间(人类无效沟通实录?)。

我:“啥时候想联系小凤可以找我(呲牙的笑)”

泡芙:“?”

泡芙:“我不能是想你吗?”

和阿用喝糖水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了大兔,给他发了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再来找螃蟹(上回吃了他两盒饼干,我还没想好要给他回点什么心意)。大兔问我是不是要待上个把月,我寻思了一下,估摸着至少也得一个月。

阿虾、小杨师姐、泡芙、茉老师、茂富、大兔……还有许多个场景,当我经过,不同的记忆又重新变得清晰而生动起来。回来真好,我心里想着,似乎我经过的地方都有回忆不完的“不完整”的故事。唯独心中有点失落,因为熟悉的人如今都在不同的地方,有的在福建,有的在海南,有的在四川。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次相聚呢?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会儿心中感怀的同时,却又觉得李亦园的《田野图像》中有一篇文章的标题别有深意:寂寞的人类学生涯。我觉得,田野其实应该是孤独的。这种孤独并不是指完全孤身一人,或者有意与他人隔绝开(恰恰相反,田野调查就是和他人链接的过程),而是能将完整的自我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我很庆幸能在硇洲认识了许多朋友,也留下了宝贵的回忆。那时候的一切经历都是缘分,我大可不必介怀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是,当我身处大家缺席此间的状况时,当我深知我面对着所谓寂寞的田野生活时,我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