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昨日

· 8433字 · 17分钟 · 生活
由于三位朋友的姓名缩写都为xy,为在博文中进行区分,将分别称呼为小张、小刘和小牛。小张与小牛和我同为海龟小组的朋友,小刘曾与我们一起前往浙大人类学研训营,后来,我还与小刘前往复旦大学参加景军老师的讲座。

送给小牛的礼物 🔗

又是一个中秋要来了,回想去年中秋的夜晚,我还坐在从厦门回广州的高铁上,心情起伏不定。

今年照例不回家,虽说只有三天假,花两百多坐高铁回家不方便,也较为匆忙,但更重要的还是我没有回家的念头。前段时间,父亲给我打来视频电话,让我中秋抽时间回家,说着便给我展示了他与母亲、哥哥以及哥哥的女友在阳台闲聊的场景。

我含糊其辞,没有明确回应。我想,他们或许想我了,但我不清楚,我对亲人的爱——如果可以说是“爱”的话——是否十分淡薄,我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主动言说、表达和参与进大家团圆的状态中。大多数时候,我更喜欢远远地看着他们聚在一起,以及他们开心的模样。

似乎这样便足够了。

小牛今年的生日与中秋是同一天,好几天前她便在群聊里喊大家一起出来过中秋。我很开心,心里愉悦的念头远比回家更加强烈……毋宁说连关于后者的念头也没有。事实上,虽然我很少在群聊里发言,大家也都总觉得我十分神秘,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海龟小组有集体活动,我都会感到雀跃无比,但我也已经习惯悄悄捂住情绪,不动声色。

我们约好在中秋前一天相聚,而直到出发的前一晚,小牛才告诉我她生日,先前隐瞒的原因是她不希望给大家压力,岂料相聚的朋友中只有我一人不知情况,她便只好与我坦承。

所幸第二天十一点才在餐馆碰面,我便提前到体育东路的“1200bookshop”挑选礼物。

地铁上,我看见父亲和母亲都在“相亲相爱一家人”中分享照片,原来他们和哥哥,还有哥哥的女友一起去露营了。我看见父亲给母亲和哥哥的女友合影,当然,还有母亲、哥哥以及他女友三人的合影。几位小姨、姨丈和舅舅也在群聊里分享他们以及各自孩子的近况。

我静静地看着,不发言。我是奇怪的,我挺喜欢这一时刻,但也暗暗为自己并非置身其中而感到某种难以言明的“愉悦”——我只需要作为旁观者看着就好。

体育东路的1200bookshop与扶光书店都属于独立书店,内部布置精致,富有心思,营造出一股小众、典雅的氛围,书籍种类也很多,以及一系列文化产品。我有些挪不开脚步,看上了《韦伯传:思与意志》、《解剖孤独》、《金叶》和《黑皮肤,白面具》,最后挑了《金叶》和一个装着彩绘女子肖像的小相框作为礼物。

在火锅店中,刚开始吃饭不久,我就有些迫不及待,给lq以暗示,试图询问何时可以送礼。lq没反应过来,我只好又向除了小牛以外的朋友示意,岂料大家昨晚便给小牛送了礼,听罢我和lq都拿出了礼物。

lq给小牛送了化妆品,小牛的兴奋之情难以表达,小张当场便给小牛化了妆。随后,我给小牛送出了礼物,并说希望她能继续在人类学的学习中探索未知,而那装着彩绘女子肖像的小相框,则是我送给她的印象之礼。

与大家干杯
与大家干杯

她应当很是喜欢。与我不同,她似乎并不十分擅长掩盖情绪的流露。

在饭桌上,我相对比较安静,过去的每一次相聚其实也是这样。因此,许多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无趣的,不会说有趣的话,无法调动和活跃情绪,而小牛和小张可以。但大家告诉我,那就是我,正是和这样的我相处,才是我们相处最舒服的状态。或许真是这样吧,所幸我已经在当下的相处中感到适应,又或许说是一种独特的舒适——大多数时候,几位女生之间就有说不完的话,她们相互打趣、欢笑,而我则是一个忠实的听众,时而也被调侃一下。

不过我并非完全无话可说,虽然钝感于日常生活,但也对某些特定的事物了然于心,例如读过的某本书,写过的文字,在硇洲岛的经历,这些都是我所偏执的,因而将所有的侃侃而谈都存放于此,其余时刻便都或多或少显得笨拙,不知所措。

我和大家说起硇洲岛的夏夜,在黑石屿的楼顶可以铺开草席,躺下便可以看见银河、流星,以及那令我眷恋的每每安排在晚饭之后的闲暇:开着小电动前往小镇,镇上的烧烤、糖水、炒冰、露天歌唱棚……小张非常兴奋,连说这一次一定要约起来,大家要一起去。

我忙说“分两步走”,先定下大目标,之后再从长计议……我心里同样期望着,但深知为时尚早。

再看看小张,她似乎和我一般,只喝一点点酒便会红了脸。

桌游上的博弈:我“看见”的bj 🔗

我能感觉出兵哥很欣赏bj。lq也和我说,兵哥能看见大家的独特——每一个人的独特之处。

我对bj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由于我自认与她存有距离,因而她在我眼中的独特总是模糊而不明显的。但今天在桌游店上,我好像对她的独特有了可以叙述和言说的感受。

从表面上看,bj与小张、小牛相比是寡言的,却会在不经意间、冷不丁地说出让人感到出其不意的话语。我想,或许在许多个日常里,她也时常在观察,在思索,只是不轻易表达态度。

我们在桌游店玩了一款侦探与凶手的游戏,这款游戏的规则是:

角色:目击者1人,第二目击者1人(前期等于侦探,只在凶手被揭穿后才出现新的职能),侦探3人,凶手1人,帮凶1人

说明:除目击者,所有角色各自拥有四张白牌和四张红牌,白牌和红牌上都标有代表物品或事件的图案。目击者则展示一张死因信息牌、三张信息指示牌、一张场景信息牌。

白牌:与故事死者相关的物品或事件,只与目击者的信息指示牌相关;红牌:直接与死者的死因相关的物品或事件,只与目击者的死因信息牌相关。场景信息牌与白牌和红牌都关联。

流程:目击者主持游戏,全员闭眼,凶手和帮凶睁眼,由凶手选择自己眼前的一张白牌和红牌,目击者则根据其选择的卡牌内容,在自己面前的一张死因信息牌、三张信息指示牌和一张场景信息牌中分别标明对应内容的相关特性,之后全员睁眼。侦探们都只有一次破案权,需要根据目击者提供的信息卡牌上的提示来破解凶手具体选择的白牌和红牌,只有准确选中两张牌,方可战胜凶手。凶手和帮凶则需要混淆视听,隐藏身份,消耗所有侦探的破案权。

例如,在我成为目击者的一轮中,凶手小牛选择的白牌是遥控,红牌是电钻,我便在眼前的死因牌上标示了“失血”,在场景牌上标示“别墅”,其余的三张信息牌中,很遗憾“天气”没有太多实际信息,“残留”则可能造成干扰,唯有“特性”还可以说得过去。最后,我只能在“天气”中标示出“晴朗”,在“残留”中标示“杂乱”,在“特性”上标示“硬”。

要找出凶手并不容易,因为在目击者不可以发言的情况下,侦探要根据范围广泛,甚至还带有干扰信息的信息牌来从四十八张卡牌中精准找出凶手挑选的两张牌,错了一张也不行,更何况凶手和帮凶还在其中混淆视听。

bj是这一轮的帮凶,我全程看着她的发言游走在众人的发言之中,这一时刻提供建议,下一秒便不知不觉将方向引向别处,没有人怀疑她,没有人想到她在其中作梗。而她也是面不改色,若非我作为目击者,或许也全然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尽管随着每一轮的判断失败,我都可以抽取新的信息牌辅助侦探,还在后来打出了让指定玩家排除非关键线索牌的指令——我当然选择了小牛,甚至还在最后成功赋予侦探多一次判断权,但还是被bj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最终以四位侦探失败告终。

这一轮结束以后,我重新成为了侦探,由于卡牌数量实在太多,同时考虑到帮凶潜伏其中,我“自作聪明”地暗暗观察战局,企图看出有谁在维护某人,究竟是谁会将众人的怀疑引向他处,那么很大概率是作为帮凶存在,相应地,凶手的指向性也会变得更为明显。但我全局都无法判断,只因为没人这么做,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至于bj,则是变得安静了许多,甚至还在画稿,我心中顿生疑窦,但目击者小牛提供的信息特征怎么也和bj的卡牌对应不上,我犯难了。

bj不多说话,或是在大家的讨论范围触及她时方才参与,或是偶尔给大家提供一些信息。

最后在前面几位侦探的“牺牲”下,我成功找出了凶手,让我没想到的是bj还是帮凶,而她这一轮之所以不再活跃,则是因为凶手lq的牌面其实十分明显,她担心自己的“搅局”反而更容易让lq暴露,不如沉默一些,让大家都怀疑她,将嫌疑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但同时,心里也暗暗为bj心思的细腻而惊讶,对她,则似乎有了更具体一点的感受。想起在广西的那一晚,兵哥和我说,别看bj表面看起来神经大条,似乎很粗心,其实她的心思很细腻,也很善良。

在有帮凶的规则里,凶手被揭穿后还有一次翻盘的机会,即让第二目击者在众多卡牌中随便选择一张,由帮凶据此在信息牌上标记信息,最后再由凶手根据信息牌准确指认出第二目击者选择的卡牌。这里的难度更大,因为卡牌太多,且帮凶得到的信息牌还很可能具有极强干扰性,例如选择冰淇淋,但是信息牌却是“天气”、“性格”、“残存”等等。

即便如此,在lq指认失败以后,bj还是很兴奋地也想参与挑战,不知为何,她在此刻给了我一股很独特的感觉,我感觉她能做到,而这与客观的情况预估毫无关系。尽管她最后没能挑战成功。

牛杂饭店:我“看见”的情意 🔗

我们在桌游店待到了晚上九点,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找了一家牛杂饭店吃晚饭。

饭桌上,大家问起我的动向,总觉得我神秘兮兮,似乎和大家断了联系一样。我才知道,原来几位女孩子就住在同一座宿舍楼,平时多会相互串门、交谈,路上见到了也会邀着一起吃饭,而由于共同的关系网络,因而也能经过共同的朋友知晓彼此的动向和状态。

在海龟小组中,我是唯一一位男生,或许是这番缘故,我和大家的日常联系渠道便相应少了一些,另外,我还不经常参与群聊的交流,更不愿意分享自己的近况,因而给了大家“封闭自我”的印象。

大家问我平时都在做什么,我有些为难,只说自己在写博客——上一篇博客我可是从下午三点半写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乐此不疲。说罢,我还在手机上简单给大家展示了自己的主页,同时遮住了网址。

小刘觉得我坚持写作是一件很好、值得肯定的事情,似乎这多少也是她所向往的,阅读、积累知识;bj则觉得我经营个人网站这件事情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而这让她想到的是以后希望从事的创造性的工作;小张和小牛问起我的网址,我则是难为情起来,连说小牛过去才说不会看别人的记录,岂料小张说受她影响,小牛改主意了。所幸,咱们还是打趣着掠过了这个话题。

当然,大家不会就此轻信,不可能除了博客以外,我对生活还是博客,但我没有正面回复。

不久,小张又问我现在经常在哪“出没”,说大家要像和袁宇阳老师偶遇一样和我偶遇;小牛看着我,问我真的不考虑升学吗,要不还是去考研吧——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期许。小张看着我,随即和小牛说都九月份了,还和我说去准备。大家好像看着我,我听出,或许……大家都希望我能继续升学,而这,或许也意味着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联系——在海龟小组中,只有我否认自己要升学,而大家都选择了不同的升学道路:小牛和lq申请留学,小张和wl已经取得保研名额,yw和bj则是选择考研。

我没有就这个话题和大家继续讨论,仍然是搪塞了过去。

饭桌上的尾声,不知是谁提起了未来的规划。如前所述,bj说希望自己以后能从事具有创造性的工作,于她而言是游戏策划。她现在会接活,给甲方提供画稿,今晚在我们吃饭的时间里,她还在赶稿呢。小牛则希望以后能像海若海洋的lym一样,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由于儿时的生活物质较为匮乏,小刘则希望先能养活自己,再考虑自己喜欢的事情,但不会放弃探索内心的过程。

小张没有分享,我也没有。

我听着大家的叙述,或许说不上每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分享,却能感受到每个人的诚恳,每个人对彼此都是信任的状态,我们……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信任彼此?

在我过去的想法里,小牛、小张和bj几人只是海龟小组里的朋友,只是因为大家和兵哥一起读书才聚在一起,我们只是大学同学——但细细一想,我似乎从没有认真想过如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我在思索和大家是什么关系,毋宁说我只是“毫无知觉”地与几位女生相处,至多想到大家是女生,只有我一个人是男生,因而不自觉间总保持着距离,仅此而已。但直到今晚,我才惊讶地想到,我没有与家人团聚的强烈欲望和冲动,也并不期待与初中的密友们相聚玩耍,更不觉得与舍友们相处有什么意思,却唯独很愿意与海龟小组中的几位女生——我过去总认为会一直存有距离的模糊的同学、朋友——一起吃饭、一起谈天,一起相处。难以想象,不可思议,我发现和大家相处出奇地让我感到期待,也让我觉得舒服。

为什么?

和大家离开饭店,我觉得心里一片平静。mk来的那一晚,我感到难过,难过于美好的事物的脆弱和易逝。今夜的一切也是美好的,并不亚于那一晚的感伤的幸福。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过“投入”到某个与他人联系的时刻——这种“投入”与mk到来的那一晚相似,不同在于那一晚的我更多沉浸于对美好易逝的惶恐中,因而无法放心地、畅快地将自己交到“我”和“他”、“她”的联系之中。我瞻前顾后,惊疑不定,多愁善感,我不清楚,这是否因为我常常觉得它于我而言不真实,而如今事实证明它其实是我身上活生生的一部分,只是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抗拒它,至于当下,我似乎在逐渐接纳它。

在美食街上,我听小牛说,小刘十分羡慕我们能组成读书小组,拥有灵魂上的交流。我从没想过这一点,但经此一言,我才想到将我们联结在一起的,并不仅仅是兵哥,还有我们共同的旨趣:我们愿意一起读同一本书,都关心社会学与人类学这门学科,都愿意到处探索,去平潭、去硇洲、去浙江、去厦门,我们一起做过许多事情,一起读书,一起参加活动,一起吃饭,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延续了将近两年。

我们已经形成了某种共同体吗?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我感到我们的联系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这并不是说我对过去的朋友已经没有了情感,只是我感觉彼此间没有太多话可说,尽管我也对此感到不解,也有点难过。而当与海龟小组中的大家在一起时,和几位我眼中势必会与我有着难以化解区隔的女生在一起时,我却逐渐感到了期待归属

还记得在广西和兵哥参加活动时,他对庄老师、豆豆和我说,自己最自豪的一件事便是离开广大以后,海龟小组里的大家还会单独聚在一起,还能一起吃饭,还能联结在一起——他将这视为自己留下的“珍贵遗产”。彼时,我其实并没能十分用力地感受这番话,如今再想、再琢磨,却能一点点想象他当时的情感。

不需要一点酒精,我心中仍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确实形成了某种共同体,在心灵上找到了彼此共振的位置——这一过程缓慢,但实在。

大家其实总是对我真诚的,无论是所说的许多话,还是所表现过的许多情绪。

写到这里,心中有过情绪,但总归还是觉得自己失语了,不知如何表达,感受着自身发生的许多变化,只能试图尽力用文字记录、表达,却苦于笔力不足。

成长的边界:我“看见”的小刘 🔗

返回学校的途中,我与小刘,以及小牛的老乡坐同一辆车。

我与小刘聊了一路,听她诉说她的心路历程。如同她在饭桌上所说,她正在备考,虽然目标院校的难度很大——既要学社会学,还要学人类学,以及人口学,但她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自己的知识边界正在不断拓展,而这个过程令她感到着迷。

小刘告诉我,正是在准备的过程中,她对过去的理论家有了新的理解,各式各样的理论也给她提供了理解事物,乃至这个世界新的方式。此外,她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不好,过去似乎也有点恐惧,但现在看到英文却会感到亲切,希望能学下去。

她自认没有达到“竭尽全力”的状态,我想这应当是指涉某种刻苦的叙事,例如一天要学够多少小时、要如何抓住所有的零碎时间进行学习。由此,她觉得自己的状态还不“达标”,但她认为这个过程已经让她感到自己在成长,而这是她考虑之后所渴望的,因而她不会后悔。

我静静地听着小刘述说,她是诚恳的,而我也是认真的。我感受到她在生长,虽然我对她注意不多,但似乎当我每一次都将目光投向她时,都能看到她有些笨拙1却顽强、有力地生长着,是一种野蛮生长的生命状态。我并不会强烈地触动,因为我与她还有许多距离,但我却诚恳地对她抱有几分敬意——当下,“诚恳”这一态度在我看来犹为可贵和稀缺,在优绩主义盛行、经济不景气以及人人自危的今天,我们还有多少人还会发自内心地欣赏他人?

我还记得,第一次对小刘留下印象还是在大一,当时我们还在军训,她作为文体委员,组织和张罗大家排练军训上要唱的《国际歌》。在大家都保持沉默和腼腆时,小刘表现出了格外的主动和热情,而在这积极里头,我却又感受到些许无奈。后来,在大大小小的活动里,班会、团会、分享会上,我偶尔能听见她发言,她似乎在尽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有许多想说,但不清楚如何简练地叙述。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刻里,她好像不怯于表达,而是尽力学习,向她眼中的知识靠近。

她是勇敢的,在浙大人类学研训营上,我看见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眼里炯炯有神,用心对待每一场讲座,也珍惜每一个和浙大老师交流的机会。在许多个时刻里,在大家都不敢主动发言的时刻,她都比众人更勇敢,更勇于抓住表达的机会——在我看来,这就是突破自我、成长的时刻。

例如,当项飙老师等待学生与他视频对话时,起头举手的人并不多,即便大家都十分喜欢项飙老师,而小刘是最积极主动的一位,勇敢的人世界更大,她成功得到了与项飙老师对话的机会,而到后来,当越来越多的研训营成员开始鼓起勇气举手时,不少人却因为时间有限而错过了机会;在学术群聊中,大家时常保持沉默状态,或是偶尔不温不火地说上两句话,不痛不痒地应和老师的发言,但小刘如果有真的不懂的问题,却总是能主动、坦诚、不怕“丢人”地提出。必须承认,她的每一次提问和发言,在过去的我看来多少带着鲁莽,而在我眼中,她的成长却又似乎缘于此处,她的表达在一点点变得比过去更简练,她的话语里带有更多个人思考的色彩,她甚至给予我一股“闪闪发光”的感觉。

研训营中的项飙老师
研训营中的项飙老师

她的勇敢一度让曾经怯于表达的我感到脸上火辣辣。

后来,在研训营上结识的一位创业者在群聊中邀请大家一起到复旦大学参加景军老师的讲座,小刘也参加了,即便要从广州前往上海,即便只有两天时间。后来我也去了,与她,以及hxy同学,当此刻回想起我们仨在外滩的夜里漫步时,我还是会感到十分怀念

现在,得知她已经加入了梁永佳老师组织的小型读书会,与梁永佳老师一起读书,我并不感到意外,同时又为她感到高兴。我想这是她所追寻的,也是她为自己“创造”的成长轨迹——这些是她应得的。或许正是这些经历——我想,她或许也一度和我一般,也曾朦朦胧胧地询问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但从不清晰,也并不明朗,唯有内心的一股潜在的冲动,役使着自己前进。最终,她还是决定要继续读下去。

我们先小牛回到学校,便在学校门口等起她们。

鹅黄色的路灯下,我看见小刘的脸上似乎已经有了一丝疲态。她和我说,自己正在一边备考一边准备秋招2,但投了几个岗位都没有后话。我似乎能听出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只是我分不清有多少是这一天的外出消耗所带来的,又有多少其实是因无从知晓未来的模样而表露出的惆怅,但,其中也有着坚定。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她,总觉得安慰是无力的,而打气又显得如此敷衍,不再诚恳,便沉默着,站在她身边。

我没有丝毫想象她客观成功率的念头,在我眼中,这从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选择了自己的成长路径,并正坚定地往下走下去,是这些,让我觉得她是她自己,她是独特的,她是让我从内心诚恳地感到敬佩的人。

作别今夜 🔗

待小牛、小张和bj回到以后,我与大家从西南一门走进学校。路上,小张说司机的导航偏了,还打趣说小牛都紧张地准备打电话向我求救了。

我们相伴着走过了比过去更长的一小段路。

夜深了,已经过了23点。我想起,十五分钟前,我们一行六人分开打两部车返程,小牛赶在先来的车子启动前,连说回到学校要再汇合,还希望能和大家待一会儿。

我不说话,不知心里是否也有明显的不舍,或许没有,但我不会拒绝。事实上,当有人问起还要不要在学校门口汇合时,我没有说出“还要”,但也说不出“各自回去吧,不用等彼此了”。

和大家走在一起,我仍然习惯于待在大家身旁,常常是觉得不言不语,却又千言万语。

终于走到小径处,我与大家作别,转向相反的方向缓步走回宿舍,不多时,身后却传来了喊叫声。

“黄国政!”

“等一下,我们送你回宿舍(笑)”

“护送你回去!”

我有些意外,小牛的声音传来,后边是小张的声音,接着又是小刘的身影。

我停下脚步,等她们跑过来。


  1. 此处说笨拙,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和她是相近的。我有时会感觉自己和小刘对当下所谓的社会科学的学习带有一丝“刻意”和“不自然”的感觉,而这份感觉的来源如下:世界很丰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有的人似乎十分幸运,在生命中的早期便找到了契合自身天赋的方向,而有的人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幸而心中又总有一股劲,一股坚韧、持续存在的念头,它要求个体更多自主地塑造自我,因而个体的主体性更强。这些个体需要对自我的形貌、气质负有更沉重的责任,拥有更多创造性,相应地也少了一些对期待和规定的依附,但作为人,又无法完全脱离社会的束缚,因此便总是在塑造自我和适应外界标准的过程中感到拧巴和刻意。 ↩︎

  2. 还要准备秋招似乎与她的家庭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