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如约而至,今晚给我们“补”上了“非虚构写作”这一门课。
本以为人类学研训营结束以后,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或者说,我和梁老师来之不易的联系也彻底断绝,没想到老师还惦记着我们。毕竟,按正常的情况来讲,“回头”、“有机会再”、“下次”这样的话不过都是交际场面的粉饰和伪装。
梁老师对人类学带着一种责任感,一如他向我们转述他的老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今天借不到这本书(费老的著作,不清楚是《乡土中国》还是《江村经济》),可能你就再也不会接触人类学了。”
或许是因为梁老师的功力深厚,也可能因为他的“离经叛道”,每次听梁老师讲课都有一股实在的“获得感”。
以下是我的简单纪要。
Q:为什么社会学很多的研究方法无法在人类学中使用?
A:因为这些方法是抽象的,但人类学的对象是生活。
“眨眼”—深描。 在与当地人的交流之中,即使只是一次“眨眼”,也可能蕴含着无比丰富的信息。
“He must contrive somehow first to grasp and then to render”
如何“抓住”?并非得到问卷,拿到录音就可以了,这远远无法表达出当地人的生活,还要“render”。在合格的民族志面前,所谓问卷不堪一击。
生活就像一个文本,我们不是给别人描述和分析,而是在翻译。由于生活在不断地变化,因而民族志不是生活,也无法成为生活,只能是生活的局部顶格。不要试图去概括和全面解释某一个社会及其生活。
民族志是“创造性的非虚构”,基于真实的人、真实的事件,但创造出来的内容具有丰富意涵。
好的人类学家也是一个哲学家和文学家,而不是社会学家。
合格的民族志应当追求把自己的经验变得生动(vivid),使得情感具有冲击力(emotionally compelling),读起来有劲。
最难受的是不知道如何跟别人解释自己做田野的感受。
民族志写的不仅是故事,还要有创造的能力——可以和理论对话。概而言之,好的故事藏着理论,故事生动了,往往可以找到蕴含在其中的理论。以契诃夫的《苦恼》为例,我们可以从马克思的“异化”、涂尔干的“失范”和韦伯的“祛魅”进行理解。
契诃夫的《萨哈林旅行记》十分精彩,三言两语间可以将人真实地写出来,说明契诃夫对生活有着强烈的敏锐度。项飙也是如此,能用通俗的话把生活讲得十分有意思,虽然讲的都是大白话,但是从中可以感受到背后是大量的书籍和理论。此外,契诃夫在萨哈林的生活简直与田野调查无异,早上五点多便起来,但还是觉得什么都没有记录。
《资本论》是一本关于欧洲的民族志,也是非常精彩的理论。
不要去问别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要看当地人在乎的是什么、理解他们在乎什么。
引发我讲这个故事的由头究竟是什么?
田野不必追求普遍性和代表性
一天的生活都可以写十篇论文,但这是意在说明生活的意义是无法穷尽的,也是极其丰富的。
问题意识是在田野过程中形成的
无法穷尽调查,只能尽量按照脉络调查
对地点的感觉和描写,写地点要有感受,像摄像机一般,不是做汇报。第二种无聊透顶,因为这根本不是生活,无法身临其境(然而当下的论文大部分在使用这样的模板)。
梁老师让我们思考一下,如何写“热”和“冷”,让读者身临其境。
示例。
适逢今日我在思考如何写出我在解渔网时闻到的“臭”,应该如何用文字传递给别人?其实,我想这是一种和因为我的态度(恭敬、拘谨、礼貌)而理解出来的臭,是一种掺杂着需要用礼貌维持关系进而来理解的臭。
总结
- 民族志是一种文类,在文化解释到写文化之间出现了危机。不是生活客观反映,而是创造。民族志传递真实,像文学家在写作,不同的是他做的是真实的。
- 好的非虚构写作如萨哈林岛,如董桥和契诃夫,让被往常科学与实证训练杀死的感受复苏。我们可以从人、故事、地点三方面的写作来进行训练。
- 民族志(故事)写作之后还要和理论对话,人文学者和社科学者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