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价值

· 1543字 · 4分钟 · 想法

有这样一段文字,我想或许可以刺痛许多人文社科的学生。

「为何,我遇见的中国人类学学生,无非是为了混个学位逃离国内,要么则像是在执行任务一般,去研究Ta们其实无动于衷的对象?还有一些人,看到那些描述人类学诗意价值的文字时,竟能如此陶醉,好像很享受扮演人类学者或学徒的游戏。然而,我无法理解,我无法感受到Ta们所体验到的诗意。在我看来,Ta们很多时候不过是在表演,自我催眠罢了。为何,在我的阅历中,那种真正投身帮助他者的人,选择一个能真正融动Ta们内心的研究对象的人,如此稀少?我甚至开始怀疑,大多数人类学学生是否真的对Ta们自己的研究课题产生了兴趣。」

在研训营的时候,我想象中的人类学便是“灰头土脸”的、狼狈的,虽然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但当自己走入田野时,褪去热情(想象中的?)的倦怠让我恐惧,让我看到这段文字时自惭形秽和无地自容。

今晚的「离岛宴」上,看到小杨师姐也在让我很是欣喜,坐在她旁边又忍不住分享起近日的想法。问起她的天启时刻,她和我聊到论文追求的方向——能和别人说清楚自己在研究什么,做什么事情

光是这一点已让我在心中不觉间感到钦佩:不愧是厦门大学的研究生。「能和他人对话」是我当下阶段对人类学的理解,也是「进击的世间师」给我的当头一击。

不止是社会学,人类学本身也是一门具有参与性的学科,是面向公共的学科。如果对这门学科的研究只是各类术语和诗意表达的呈现,和自我陶醉有多大的差异?我记得从研训营回来以后,学习小组的LQ和我说到自己不会在人类学的方向上继续走下去,因为人类学能帮助我们看到令人悲伤的现实,却无力改变,此外,人类学也并不容易出圈。或许真是这样吧。LQ的话让我沉默,我不知如何回复她,只能告诉她我当时真实的状态:我能接收到你的意思,并因此而让我感到触动,但我无以回复。朦朦也隐晦地和我这个在他们面前扮演人类学学徒的陶醉者提过,人类学做的研究对它的研究对象产生了什么影响呢?这是让我第二次感到沉默的时刻,我一想到兵哥的研究,模糊地想到许多关于人类学的研究,我急着去回复朦朦,急着去做某种辩护——这可能便是扮演者维护自我伪装状态的仓皇模样吧。如何回复?似乎仍然是用某种诗意的价值,试图将对方拉入不知何谓的情感陶醉。想到这些,不为别的,只为再与自己确证,自己所理解的人类学应当是什么样子,什么状态。

这并不是因为「参与」、「行动」和「公共」这样的话语在各种诗意过后成为了陶醉的新产品(难以想象若真是如此我该何去何从),而是与饭团、小庄以及巴斯他们待在一起久了以后,看着他们去做着别人眼里的小事……我不知如何描述,但我感觉我受到他们的影响。是因为纯粹吗?

「阿用喜欢唱歌,到现在你也能看到他还在唱歌,饭团姐也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一直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FJ

我问小杨师姐,在她眼中的人类学应当如何,问完以后心里掠过一丝懊悔:这种抽象的问题问出来为难他人。不过她认真思索了一下,给了我「生产地方性知识」和「提供理论贡献」的回应。她担心自己的解释无法回应到我,但在我看来,在她用心回答我之后,既是自己对自己的确证,也给了我一根思考的拐杖。我最终只能从我自身去寻找答案,沿途经过许多风景,遇见许多因为缘分而相聚的朋友,经由这些物与人,事与情,我给自己一份回应和交代。我能感受到她在用心回答我,那便是她自己现阶段的答案,是她「看见」自己的一次实践。倘若我知觉她给予了我百分百的回应,那我便将自己的思考让渡给了她,我也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从一开始,便没有人可以给我们100%的回应。

尽管「进击的世间师」的话让我很是触动,让我又忍不住拿来引用,拿来和FJ还有小杨师姐分享,但于我而言,它不是我的圭臬,而更像是一根拐杖,从我幼稚的自我表演开始,我回头,看我走过的足迹。

该换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