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熟的人

· 1056字 · 3分钟 · 想法

世界上有许多声音总告诉我:你该做点什么了。

看起来我必须得有一个目标。或许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当我给自己下达命令时,我总觉得它与我相隔着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

我欣赏过许多人,他们之中有的在我这一年纪便明了要做什么,也有人更早,不过也有人比较晚。

我无从百分之一百下定论,FJ是不是一个晚熟的人。但想起她说自己在大三第二学期才决定考研时,我总觉得她是。只是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这时候——在大三的第二个学期开始以前——我就要做决定了,或者是至少作准备。他们都认为如此,他们都认为理应如此,他们都认为若非如此便会“来不及”。惭愧的是,我觉得每每在这个时刻面对他们,我都很狼狈,甚至一度想落荒而逃。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内心深处做好了选择,但我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声音作为指导——它们成为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接管了我的内心。

怀子安是我无意中搜到的公众号,一个大四的学生,但比我小上一岁。我喜欢他的文字,一个没有其他声音的独白。

你说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是准备好的、算是有前途的?那些漂浮的声音,是标准,也不是标准,真真假假,颇有《让子弹飞》里黄四郎那意思。我说,在尚且无力定义的情况下,半推半就地,它们也就是了。

可我偶尔也疑心过,生命是不是总得有点多样性?有的人早熟,有的人晚熟,合理的情况应该是中间从来没有按时成长的人。他说看过程,你说看结果,有谁能说清这个“时间”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有谁能说清如何才能算作“按照”?

贸然说这个世界占了我们太多便宜也不大对,它的心眼也没那么坏。我只是觉得,我们过得成不成功,快不快乐,总轻易被许多声音模糊了面目,以至于我们顶着这幅面孔走在世界上时,我们有太多不确定、太多疑虑,逢人便问:“你看我这般如何?”

想起迟子建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里有段话写得很是美丽:

“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别人看见我的悲伤。”

文学评论人自有他的一套理解,但我想任性一回,只道“我笑我哭尽是我,人有真心情绪过活着时,那便是他自己”。难过的时候涂上泥巴是一种美丽,但这也是一种真实的美,我知觉我的悲伤,我只是不愿意让你知晓。真正让我感到介怀和难过的,是哪天我不再知晓我的所思所想。

这是我写下这些文字的由头,也是我写下这些内容的动力。我疑心,我是否被什么用泥巴糊住了内心,将所有的喜怒哀乐悬置在高空之中,眼前,是声音们的呼喊、鼓动和拉扯。于是,我有过犹疑,想停下脚步。这时千千万万道声音蜂拥而至,似乎在迫切地劝告我万万不可,不合时宜。

恐怕在他们看来,我是如此幼稚天真,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但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晚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