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这一期头人的家,看到了供奉在正厅的水仙公。让人颇感意外的是,水仙公和土地公放在一起。经过询问,姐姐告诉我水仙公和土地公会一起流动到头人家落座。
村子里面有水仙公和土地公的庙宇,但是水仙公和土地公的神像会根据打飞/“抓阄”1而在不同的村民家中流动。这一直引起我关于“本体与化身”的猜想。
选水仙公头人的时间是每年的农历二十六,也就是水仙公的诞辰。在水仙公的诞辰上会选出三个头人和三个钱头,还福仪式上选出的两个福头与他们负责的是不一样的工作。
说起来很是幸运,这位姐姐很好相处,面对我的疑问都很乐意回答,甚至在我追问手机日历上农历正月二十六该怎么看时,她也热心地帮我指出来。反倒是我因此惶恐起来,略有笨拙地和她解释我的来头和目的。她没有怀疑我,只是问到我从哪来,还像我在接神那天遇到的忠情爷爷的女儿那般试着主动理解我,认为我在了解村中的文化习俗。不过一切并非一帆风顺,不多时,一位大婶拿着碗走到门口,用雷州话问姐姐为什么要和我说话,问我是谁。我没能全部听清和听懂她的话语,但我知道她在戒备我,甚至有驱赶我离开的意思——虽然表面上她只是在阻止姐姐和我交流。
姐姐和她解释我的来历和意图,但她不为所动,重复着先前说的话,不过一会儿她便走了出去。我不慌,非但没因此落荒而逃,还想和姐姐多聊几句。后面聊了些什么已记不太清,但收尾的时候姐姐和我说有关这些内容,如果我想了解更多下次可以来找她,而她现在要忙着炒菜了。我连连道谢,而后转身离开。
就在我走出门不久,那位大婶便走上前把门关上。我偷偷留心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走开这片区域时,我看到大婶坐在树头下的网床上,还拿着碗吃着东西。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偏了一下,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边走边想,她难免怀疑我是不怀好意的骗子之类的人员。但没办法,我仍然认为这种戒备是人之常情,换作是我,面对一个来到家门口的陌生人,我一样会先入为主地将他往消极的方向去想,就像我在博文《深圳》中写到的那样。也正因如此,当那位姐姐出乎我意料地接纳我时,我会想笨拙地将关于自己的信息先解释一遍。
还有,我该怎么和她建立关系呢?
但这一早整体而言感受很轻盈。和在路灯下认识的整理渔网的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得知她儿子就是还福当天协助师傅的一位村;与我开玩笑给村民起“螺皇”称号的阿婶原来就住在路灯下的奶奶家摊位旁边,她丈夫我也见过,和她认识是我在村东渔民摊位时不时露脸的结果。还福那天我问过她公和祖的名字,虽然聊得不多,但聊上了也默认成为某种程度上的“熟人”。今天她用推车拉浮排入海时,恰好看见我,还喊我帮了一下忙。
值得一提的是,奶奶和我说观音和妈祖同样,并且有四姐妹,这和叹婆说的出入似乎有点大……也是在我和奶奶聊天的间隙,我们听见附近响起了锣声,奶奶告诉我是有人到头人家拜水仙公。我觉得锣声在村子的神明仪式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尽管后来奶奶跟我说,去拜祖锣声可敲可不敲。
-
问到如何产生头人,姐姐本人原话如此。 ↩︎